南极贼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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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3/10/18 17:45:00
我爱秋,不仅爱它成熟,爱它在炎夏之后带来的凉意,更爱它是候鸟的季节。花圃里有着记不清的菊科的花开放;道路旁一样有着它繁多的族类,在人脚边静静展蕊。那北来的鸣客,更是令人觉得此地才是它的故乡似的,到处是踪影,是歌声。秋,诗歌丰盛的季节。坐下来看我的风景。几甲地的作物连绵着,有番麦、有番薯。番麦翠、番薯青;番麦花*,番麦绥红。没有耕作的野地则遍生原蒿、野塘蒿、萧、朴骨萧等草,高与人齐,呈现着褐、绿的混合色。长条的大石堆,灰白的,散撒着旋花科的藤蔓,好像碧波中一尾白鲸着了网。草鹡鸰是这里最好的歌手,它们载歌载舞,从这株草翻到那株草,不足半两重的身躯,有时居然会把一枝狗尾草压得垂到地面。文鸟科的乌嘴觱、赤觱、灰觱,六七只成群,也是这一带的居民,它们的群飞,样子很像曲谱上上下跳动的小音符。珠颈斑鸠或水平地飞过番麦田、番薯地,或从附近的树上,扑扑地冲天飞起,然后笔直地滑向一里外的地面。伯劳虽是过客,此时它是田园间的主鸟之一,到处可见。阴天里云雀是不高兴的,从来很少听见它们凌空歌唱。远远地看见一只鹌鹁带着四只小雏,毛茸茸的,大概出壳还不到整二十四小时,在邻田番薯地里觅食。看准了机会,我站了起来,扮演了博物学家野外生态调查的角色。母鹌鹑看见我走近,慌了起来,发出了信号,集拢了小雏,一心想将孩子们带进番薯藤的密叶中躲藏。小雏没有母亲预期的警觉,母鹌鹑显得十分为难,却不惊惶失措,这对于小鹌鹑有种镇定作用。我接近到不到一公尺时,小雏们还没能躲好,见了庞然大物的我,反而慌乱了起来。母鹌鹑看了,转头向我,把翅膀鼓得圆圆,竖起颈毛,冲向我的赤脚,看来好像真的发动了攻击似的。一只鹌鹑,还不及一个拳头大,竟就要攻击人。母鹌鹑在我的脚前约一尺之地停顿了攻击,大概经过考虑,没有把握吧,于是转了策略,从我跟前疾速跑过,蹿向我身后的番薯藤里去了。显然母鹌鹑想把我引到小雏所在的相反方向。我在内心里受到同灵性的感动,也感到了一个博物学家获得自然观察的满足,缓步地走开了去。牛吃草质,人闻草香,这是无限的享受。除了放牛,哪里能整天或整半天闻个饱呢 在厨房里,坐在一个矮凳上,削今年里最后一顿番薯的皮。朝阳透过开着的窗斜照下来,在地面上投下了一方的白,略带着*味。我的脚和散在脚边的番薯正落在光伏里,与光幅外形成明暗二色的强烈对比,这教我想起从前看过的摄影作品。看着伸在光幅里的脚,仿佛那并不是我的脚,而这脚是通到光伏外的阴暗之域,那里有个农夫坐着。我觉得很奇异,比见过的摄影作品更有深味更有构成感。我的眼睛正受着这奇画的鼓舞,一对草鹡鸰追逐着飞过窗前,影子一前一后在地上光幅里掠过,后面的一只还“执”(chip)“执”(chip)叫着。好嘹亮的鸣声突然地入耳,才只有五六尺的距离,我整个人像一枝火柴棒,一下子被擦亮了,说我从来没这么快乐过,谁都不能相信。这一对草鹡鸰也不知道为着什么事儿争执着,绕着屋子追逐了好几圈,那后面的一只一直“执”“执”鸣着。在这样的明光下,在这样的朝气中,在这样心无一事的当儿,那鸣声一声声地将我擦亮又擦亮,擦得心花不由得不怒放!原本是恬愉怡悦的心,这田园里的任一动静形色随时都可能使之绽开喜悦的心花呵。那两只草鹡鸰绕着屋子玩耍了一阵子之后,停在屋东那片草地上脊令脊令歌唱着。我放下了番薯,走出厨房门,立在屋影下看。草地上有萧有蒿,有蓟有荬;有细叶金午时花,也有圆叶金午时花。后两种全株都缀满了小*英,在朝阳下耀着满株金。这使得它们的名字有个金字。若按花时而言,十月应名为金午时花月,除了少部分早开迟开,绝大部分极准时,自十月一日起盛开,十月底结束,跟芒花一样,截然地应着一个头尾的月份。只有伏地金午时花,要待到隆冬才开花,那时高草大都枯死,它得了阳光,便大放起它的*金年华,给怀念的花客,在年前年后,给予十分的安慰与满足。草地上大部分是二耳草,*绿色铺满了一地。也有一两株肖梵天花,开着粉红色的花蕊。这种草的草籽,往往刺人脚胫,不得不以人意限制了它的株数。草鹡鸰看见我,并不在意,兴高采烈地越发高唱着,真是可爱的鸟儿!菜畦上,小白菜早遍铺着绿白色的嫩叶,蒜、甘蓝、花菜、菠薐也都茁壮长出来了,只有芫荽似乎还在贪睡,没一点儿消息。小溪北木棉树上停着一对乌鹙,尽转着它们的乌眼珠儿倾耳对着草鹡鸰。也许它们心里想着:你这小不点儿,可真乐啊!灌木丛上停着一只粉头大伯劳,本地名叫伯劳狸,是台湾的特有种,也转着眼珠儿倾耳对着草鹡鸰。这草鹡鸰可真有观客啊!一忽儿,伯劳狸腾空而起,对着它腾起的方向看去,见有一只昆虫飞着。这同时一只乌鹙也自木棉树上飞出,两只鸟几乎同时到达目标,但乌鹜居高临下得了优势,伯劳狸失之喙尖间,只好又飞回原处。乌鹙回到木棉树上,一口就将猎获物吞下肚去了。草鹡鸰似乎什么都没看见,只顾唱它的歌。我要不是骨头太重,早飞起来了。草鹡鸰走后,我行到草地上去:一来这些草映着阳光显得那样的美;二来我发现金午时花丛上有不少的蜂,想近前去看个究竟。当我蹲下去看时,才发现一个博物学家只要肯在这样满株花的草边蹲上一个钟头,这一带的蜂类大概可看到半数以上,或许几乎可全看到。我想观察蜂比观察鸟容易得多了,只要守着一株草花就行了。金午时花上主要还是蜜蜂;其次是一种仅有一公分半长,两胁带白的小花乌蜂,对人很警戒,不肯停下来让人看清楚;还有一种简直就是蜜蜂的小种,只有一公分,不确知是蜂呢?是蝇?见它拈花惹草,应该是蜂;一种鲜丽大*蜂,两端鲜*,中间纯褐,大概是虎头蜂的同属,常见独行,喜欢在人家住屋以泥筑巢,性情并不凶恶;还有其他小蜂,小得几乎看不清。八月里,我被阶缝中的赤项蜂——有人叫*蜂——刺伤了约半个月的心。不多时,听见雌鸡出宿了,赶忙将饭拌了米糠,端去喂它吃。公鸡见雌鸡下地来,欢喜异常,听它那低音的咯咯,我也欢快!中午过后,阴,天气骤然又转凉了。这是入秋以来第二次转凉,每转一次,气温下降三四度大概是有的,家里没有温度计,大概不出二十二三度。我最喜欢十六度的气温,也就是水的常温,对我来说,这是绝对温度,将热带罩在微寒里,有种梦幻奇观感。就凉而言,二十二三度是标准温度。这个气温开始笼罩着平屋、田园的时候,我的生命里面就有什么在醒转,像花卉,逢着季节到了,就要开始结起花苞,待这季节来,我生命内里就会绽放出大片各色各样的菊——那就是我对着这个季节在心境上展开的无边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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