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77年,王维6岁,王维被贬黜出京城后,远赴凉州,出任河西节度使账下的文书判官,途径塞北的沙漠,留下诗人生涯唯一,却名垂千古的,一首边塞诗《使至塞上》。
那些天才的鸟儿,注定是关不住的,无论飞到哪里,金色的羽毛都能闪耀太阳的光辉。
使至塞上
单车欲问边,属国过居延。
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萧关逢候骑,都护在燕然。
此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一联,写王维在进入边塞之后,被大漠的长河落日的雄壮风光,深深折服。本诗意境开阔、气魄宏大,美学造诣很高,画面开阔,意境雄浑,被评论家王国维称为“千古壮观”的联句。
公元年,王维9岁,这几年在边塞干得不错,王维的声望很高。随后接到了回京转任殿中侍御史的诏书,这是一个做监察监督工作和向皇帝进言的职位。
王维带着监察御史的身份,多次公干到地方出差,其中在路过襄阳的汉江时,写下著名的《汉江临眺》。
汉江临眺
楚塞三湘接,荆门九派通。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
郡邑浮前浦,波澜动远空。
襄阳好风日,留醉与山翁。
“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是这首诗的名句,极具中式美学的艺术特点。汉江水就在眼前,却涌流于天地之外,青山色也在眼前,却朦胧于有无之中。江水流长邈远,山色浩瀚空寂,你可以丰富的想象,却无法精准的建构,所以诗人所营造出来的美学意境才有这样的魅力。
07.公元年,王维4岁,四十不惑的诗佛在御史的岗位上,做得有声有色。同年,王维在长安城附近的蓝田,买下了宋之问昔时的旧业,将其置办成文学史上一个著名的符号—辋川别墅。
公元年,王维49岁,诗人相依为命的母亲这一年去世(注:王维中年丧妻之后,一直未续弦纳妾),按照唐朝的礼规,王维离开朝堂,为母亲丁忧守孝三年,此间一直居住辋川的山中。同年,王维写《山居秋暝》。
山居秋暝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
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是这首诗歌里的名句,用苍松、皓月、细泉、青石塑造了一个空寂恬静、淡泊潇洒的意境,表达了诗人淡和雅、空和静的审美意趣。
08.公元年,王维51岁,三年丁忧期满,王维回到朝廷,很快,受皇帝擢拔升至吏部郎中。
公元年,王维54岁,王维升任门下省正五品给事中,承担宣达诏令,驳正违失的职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王维终于开始展现读书人世代的愿景,逐渐走向权力的中心舞台。
......
然而,命运之神在暗中,已经为这一切标好了价码。
09.公元年,安史之乱爆发。
公元年,王维55岁,安禄山攻入长安,玄宗逃走,王维被俘。因为王维名气太大,被要求在伪朝做高官,以稳民心。类比,杜甫同年也被叛军俘获,但因官小无名被弃。
王维假装患病、装疯等被叛军无视,之后被安禄山强拘于洛阳的菩提寺,硬委以给事中等伪职。王维写《凝碧池》。
凝碧池
万户伤心生野烟,百僚何日更朝天。
秋槐叶落空宫里,凝碧池头奏管弦。
此诗逐层描写了国破之哀和生民之惨,表达了对战争的控诉和对旧国的思念。全诗以低沉呜咽的语调营造出一个悲愤与哀痛的意境。正因为此诗的情真意切,为之后王维回归新朝的脱罪,埋下伏笔。
10.公元年,王维56岁,唐肃宗李亨称帝,唐玄宗退位,做起了太上皇。大将郭子仪相继收复长安、洛阳。伪官王维再次被捕,收押狱中,按律当诛。
类比同年,李白在永王璘旗下做伪官被捕,罪当问斩,经郭子仪、宋若思上书求情后、改罪为流亡夜郎,写《上三峡》和《早发白帝城》。
此后,王维的“万重山”是过去了,但李白的“万重山”真的过了吗?
公元年,王维57岁,王维不同于李白,王维在伪朝时作有《凝碧池》为其明志,足以表达对先朝的忠贞,加之弟弟王缙平叛叛军有功,王缙愿舍去一切功名为兄赎罪。随后,王维得获宽宥,出任太子中允,后转为中书舍人,这是个非常有实权的职位,相当于办公厅秘书长。
王维一向淡泊的人格与高洁的雅望,之后逐渐得到了新朝皇帝李亨的信任。但弟弟为自己牺牲一切,而换来的免罪,也让王维心中开始种下二次辞官的种子。
这一年,王维写《终南别业》。
终南别业
中岁颇好道,晚家南山陲。
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偶然值林叟,谈笑无还期。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是这首诗歌的名句,又是王维诗歌生涯的代表句式之一,它在平淡中蕴含了“波澜不惊、柳暗花明”的禅意,令人回味隽永。一片白云,一片人生,能够去掉我执,水穷云起,赤子之心,反而可以得到解脱,实现圆满。
公元年,王维59岁,在新皇帝肃宗李亨帐下三年,王维升任尚书右丞,妥妥的国务院副部级,这也是诗人一生中最高的官衔(同代唯有高适晚年封渤海侯,可以与之一比)。
这一年,王维在辋川写《积雨辋川庄作》。
积雨辋川庄作
积雨空林烟火迟,蒸藜炊黍饷东菑。
漠漠水田飞白鹭,阴阴夏木啭黄鹂。
山中习静观朝槿,松下清斋折露葵。
野老与人争席罢,海鸥何事更相疑。
此诗描写,辋川附近一派恬静优美的田园风光,并揉进了一丝优雅清淡的禅寂的意念,为读者创造了一个物我相惬、情景交融的美学意境。如同一幅素雅清新的水墨画,既淡泊又明净,如霁月光风,如脱离尘俗,体现诗人潇洒落拓、蕴藉恬静的审美意趣。
公元年,王维60岁,王维写《责躬荐弟表》,请求辞去所有的功名利禄,放归田园。希望可以换安史之乱中,免去勋位的弟弟王缙得还京师,皇帝允。
至此,王维致仕。
秋,王维病,死于辋川别墅。
这人世间,哪有天才少年,哪有一飞冲天,只有看透后的云卷云舒,花落花开......
天地以万物为刍狗,命运反复无常,生活虐他百遍,但王维的诗中总有一片淡泊而宁静的“深林”。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在这一刻,你就明白了王维,明白了人生。
(全文完)
上一章《王维的一生》(上篇),见三昧师哥百家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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