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雪龙号大厨之路》
作者:朱炬银;诵读:文仪
从年10月我国启动雪龙号首次南极科考以来,作为雪龙号上的后勤保障人员——厨师,我亲历了赴南极18次,北极4次,越冬2次,4次度夏,航行约60万海里(约绕地球28圈)的漫漫历程。还记得我第一眼看到“雪龙”号考察船时的那份欣喜,那人群中深邃的一眼让我明白,此生我必定会与极地考察结下不解之缘。而这一切的开始得从我年轻时说起。
年12月,我踏上星火农场八连这块与青春共存的土地,农场6年的艰苦生涯给了我吃苦耐劳的实干作风和强健的体魄,为我以后三十多年的工作打下了扎实的基础。6年后,我离开农场顶替到了上海桅灯厂,本来想到厂里可以学点技术了,结果组织上安排我到食堂当炊事员,我抱着勤恳学习的态度认真学习烹饪技艺。还记得当时的师傅这样评价我,“到过农场锻炼过的人就是不一样,这个小伙子会有出息的。”
年12月,我通过面试*审商调到国家海洋局东海分局,仍旧从事食堂炊事员工作。没过几个月,组织上就派我去了南极考察的英雄船——向阳红10号伙房工作。从条件优越的局机关换到远洋考察船上,对我来说是困难和痛苦的。我第一次体验到了长时间离开家人的寂寞、船在大风大浪中的考验以及痛苦的晕船关。我在向阳红10号船上待了3年,凭着吃苦实干和负责精神,被组织批准入了*。下船后,我又被劳务派遣去巴拿马籍日本船“金色企业”号工作,18个月的时间,我走了38个国家的42个港口,不仅见了世面,丰厚的工资津贴也使我家里的物质生活得到了很大改善。
年,我被国家海洋局要求去乌克兰接雪龙号。雪龙号极地考察船是中国第三代极地破冰船和科学考察船,也是中国最大、唯一能在极地破冰前行的极地考察船。记得当时我面临着回向阳红10号船工作或者在雪龙号当厨师长的选择,虽然亲朋好友也劝我郑重考虑,但我想,既然组织上信任我、需要我,我没有理由不选择雪龙号。年我随雪龙号首次南极考察,行程非常顺利,各项任务圆满完成,提前返回祖国,国内一片欢腾。
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年,我参加了将近14个月的第22次南极长城站的越冬。这一年多的生活是极其枯燥乏味的。没有电视,只有自带的录像光盘和书籍杂志。长达6个月封冻期没有新鲜蔬菜,只能吃干菜水发和自己做的豆芽、豆腐。打电话是卫星通讯,得15美金一分钟,这个费用是我们负担不起的。于是这一年多,大家几乎与家里完全失去了联系。这些都还能克服。但逢年过节、特殊节日,会让很多人对家人产生极度思念,再加上家庭琐事、恋爱与婚姻等问题,甚至会导致一些人精神失常和崩溃。所以,能到极地考察特别是在站上更长时间度夏越冬的,一定是意志力非凡的钢铁战士。记得我们有一位队员的妻子在国内患绝症后,仍鼓励丈夫坚持投身极地事业,最后自己却未等到丈夫归来就撒手人寰,为此,雪龙号拉响了三声长笛以致哀。
好在国内的领导对我们家里关怀备至,在极地考察期间,领导们经常会上门慰问我们的家人,甚至代为办理去世老人的后事。我们到南极越冬都写好生死状,在南极中山站有块墓地和纪念碑就是为故去的同志而立,有的人把部分骨灰安置在南极的望京山,这就是我国科考队员献身南极的精神。
好在与30多年条件时比,现在的南极科考条件优越了很多。如今在南极,可以看中央电视台卫星电视节目,考察站上都有WiFi,通讯畅通,随时可以与家人视频电话。去年还引进了无土栽培技术,一年四季都能吃上新鲜蔬果了。以前是步行考察,而今是奥迪轿车和越野车,冬天有豪华的雪地车,站区有直升机,另配一架小型17人座的客货考察并用的飞机。在南极越冬,我们在雪龙号上经历了船与冰的搏斗,抢险救援,使俄罗斯绍卡斯基考察船成功脱险,创造了南极史上奇迹。参与了澳大利亚失事飞机冰上救援,我们的飞机把澳大利亚飞行员的遗体棺木运回澳大利亚,受到澳总理高度评价。
再说回我的本行,想成为雪龙号上的大厨绝非易事。雪龙号上和站上的科考队员来自祖国的东南西北,我需要精通本川扬广京鲁各地菜系,才能最大限度地兼顾和迎合队员们各异的口味。主厨是你,帮厨也是你,配菜员是你,洗碗工也是你,设计一周七天不重样的菜单是你,十天半个月烧满满一桌菜供大家聚在一起乐呵乐呵的好是你!每一餐还要有营养的搭配、口味的均衡,就连每天的粥都要翻出不同花样来。驻站的日子里,我每天凌晨3时半起床准备点心,早餐、午餐、晚餐和夜宵的开饭时间分别在7:00、11:15、17:15和22:15,每天工作时间超过18个小时!别人可能工作间歇打个乒乓、看看手机或和家里发个视频什么的放松一下,但我还在干活。苦是真的苦,没有责任心和爱心,没有吃苦耐劳和奉献的精神,这活儿是根本干不下来的。
队员们一天三餐都要到我这里来,我爱琢磨,哪个队员眉头一皱,可能是菜不对胃口了;哪个队员一直低着头,可能是有心事了。队员想家的时候,我模仿他家乡的口味特制一个专属于他的家常菜。到了节日,我会给科考队员改善伙食,给大家包上饺子添上几个菜,为队员们营造愉悦的气氛。有一回,一个科考队员新婚才40天就来驻站越冬,想家想得紧,直捶墙发泄。我就不断和他聊天,还带他去海边散心,教他不开心的时候就对着大海吼几声。平时我不会跟他们讲什么大道理,而是通过聊那些憨状可掬的企鹅、阴险狡诈的贼鸥、海狗、海豹、海象以及各种鸟类,地衣、苔藓,聊我的极地经历,和他们交流相机、手机拍摄的南极的美景,并上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