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极贼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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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8/30 0: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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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两种诗人和文学家,一种是让复杂的事物一下子变得清晰、简单起来,这是一种巨大的天分。还有一种比这个巨大的天分更高,就是本来已经很清楚的东西,一下子在他们的审视和表述下变得不再确定,米沃什和庞德都是这样的诗人。

—欧阳江河

切斯瓦夫·米沃什

忏 悔

上帝啊,我喜欢草莓果酱

和女人肉体的醇厚的甜蜜。

还有冰镇的伏特加,配橄榄油的青鱼,

香料,有肉桂和丁香。

我是什么预言家?**为何访问这样的人?

有许多先知名副其实,值得信赖。

有谁会信赖我?因为他们看见我

扑向美食,不断干杯,

贪婪地盯着女招待员的脖子。

有缺点,我自己也知道。好大喜功,

无论伟大何在,都能够寻得。

但是有明鉴的能力还不够,

我知道给我这样卑微的人剩下了什么:

短暂希望的盛宴,权贵傲慢者的聚会,

驼背者的比赛:文学。

伯克利 一九八五

献词

我未能拯救出来的你

请听我说:

请听完我的肺腑之言,

我羞于找别的话语。

我发誓,我不善于花言巧语,

我沉默,我对你说,像云彩或像棵树。

使我坚强的,却使你致命。

你把告别旧时代当成新时代开始,

你把仇恨的灵感当成了抒情美,

把盲目的力量当成了完美的形态。

浅浅的波兰河水流过山谷,

一座大桥伸向云雾深处。这是座

破碎的城。当我和你说话时,

风把海鸥的叫声投向你的坟墓。

救不了国家,救不了人民的

诗歌是什么?

和官方的欺骗同流合污,

变成快被割断喉咙的酒*的歌曲;

变成天真少女们的闲暇读物。

我期望人间的好诗,但我无能为力,

我发现了它高尚的目的,但太晩了。

它的目的就是,而且只能是,拯救。

人们常在坟上撒些小米和罂粟,

去喂那些化成为小鸟的亡灵。

为从前活着的你,我把书放在这里,

以免你的亡*再来拜访我们。

华沙一九四五

讲座一

怎样对你们叙述?请你们看哪些纪事?

请想象一个年轻人,在湖岸行走

在一个酷热的下午。透明的蜻蜓

悬停在茅草上方,一如往常。但是该来的

还没有来到。请注意,什么也没有。

或许可能有,但是尚未完成:

躯体命定受伤,城市命定毁灭,

数不胜数大众的痛苦,各有不同,

造焚尸炉的水泥,被瓜分的国家,

凭抽签决定杀手—你、你,还有你。

是的。喷气式飞机。半导体。录像机。

宇航员登月。他在行走,但不知道。

他走进小海湾,一片小沙滩。

休假的人们在那里日光浴,

先生们女士们都无聊之极,

谈论桃色事件、桥牌和新式探戈。

这个年轻人就是我。当时是我,如今还是

虽然过去了半个世纪。我记得,也不记得

他和他们的龃龉。他与众不同,另类。

他脑中的囚徒,他们离开,不知所终,

他藐视他们,当裁判,旁观。

这样,青春少年的病态

预言了一个时代的弊病,

这个时代下场不良。对此若没有意识

就该受到惩罚:他们只想着活下去别无其他。

波浪,砂砾上的些许芦苇,白云。

水面对岸是村庄的屋顶、森林和想象,

里面有犹太人的小镇,火车驶过平原。

深渊。大地在摇曳。现在摇曳仅仅因为

我在这里打开了时间的迷宫,

似乎知道就等于理解,

窗外蜂鸟是否正在表演舞蹈?

我本该做到。做到什么,在五十五年以前?

生活在喜悦之中。和谐之中。信仰之中。平静之中。

似乎那是可能做到的。后来却只有惊愕:

他们为什么不聪明一点?事态的发展现在看来

不就像因与果的关系?不然,这也可疑。

凡是当时呼吸过的人,都有责任。

呼吸了空气?非理性?幻想?理念?

和当时在那里生活的每个人一样,我不知道。

年轻的莘莘学子,这是我坦诚的表白。

但是还有书籍

但是书籍将会站在书架上,此乃真正的存在,

书籍一下子出现,崭新,还有些湿润,

像秋天栗子树下闪闪发亮的落果,

受到触摸、爱抚,开始长时生存

尽管地平线上有大火,城堡在空中爆破

部落在远征途中,行星在运行。

“我们永存,”书籍说,即使书页被撕扯,

或者文字被呼啸的火焰舔光。

书籍比我们持久,我们纤弱的体温

会和记忆一起冷却、消散、寂灭。

我常想象已经没有我的大地,

一如既往,没有损失,依然是大戏台,

女人的时装,挂露珠的丁香花,山谷的歌声。

但是书籍将会竖立在书架,有幸诞生,

来源于人,也源于崇高与光明。

伯克利 一九八六

我睡得太多……

我睡得太多,正读着圣托马斯·阿奎那,

或《上帝之死》(是本新教的书)。

右边是海湾,像是熔化的锡,

海湾过去是城市,城市过去是海洋。

海洋过去是海洋,直至日本。

左边是干燥的山丘,长着白草,

山后是灌溉的田野,种着水稻。

再过去是山脉和*松林,

山脉后面是荒原和绵羊。

当我离了酒不行,我就去买酒。

离了烟和咖啡不行,我就去买烟和咖啡。

我过去很勇敢、勤劳,几乎是道德的楷模,

但这毫无用处。

医生先生,我身上很痛,

不是这,不,不是这,我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是因为太多的岛屿和陆地,

太多的没有说出的话、集市和木笛。

或者对着镜子喝酒,没有美女。

尽管有这么一个当过天使长,

或者是一个在圣乔治街上的圣乔治。

巫医先生,我身上很痛,

我总是相信符咒和巫术。

的确,女人们只有一个天主教的灵*,

我们则有两个。当你翩翩起舞时,

你在睡梦中访问边远的印第安人村庄,

甚至是从未见过的土地。

我求你,把你那羽毛做的符咒戴上,

现在该拯救你自己了。

我读过许多书,但我不信它们。

痛苦时,我们回到了某些河岸上。

我记得那边有刻着太阳和月亮的十字架,

和在伤寒流行时忙得不可开交的男巫们。

把你的另一个灵*送到山和时间的后面,

把你看到的东西告诉我,我会等着。

伯克利 一九六二

以一句话为家

以一句话为家,这句话似乎是钢铁锻打。这愿望从何而来?

不是为了令人入迷。不是为了让名字留在后人记忆里。这是对于

秩序、节奏、形式的无名的需要,这三个词对抗着混乱和虚无。

……

切斯瓦夫·米沃什是波兰的诗人,也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诗人之一,他精通多种语言,但是一生坚持用母语波兰文写作,在米沃什看来诗歌是时代的见证者和参与者,他自己本人经历了二十世纪欧洲大陆的剧烈动荡,也一直坚持用诗歌去尽可能捕捉可以触之的真相。

年米沃什因其作品以毫不妥协的敏锐洞察力描绘人类的状态而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米沃什诗集》(总四卷)汇集诗人年-年之间的绝大部分作品,这首诗歌跨越了诗人70载的时光。

《米沃什诗集》(总四卷)首发式暨分享会,嘉宾为(左起)诗人欧阳江河、译者林洪亮、译者赵刚

林洪亮(译者):波兰是欧洲一个不大的国家,但是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诞生过多位文化大师,如肖邦、米什科维奇等。其中获得国诺贝尔文学奖有四位,分别是年的亨利克显克维支,年的莱蒙特,年的米沃什,年的女诗人维斯拉瓦申博尔斯卡。其他三位作品都陆陆续续从波兰文翻译成中文,只有米沃什没有从波兰文翻到中国,虽然在这之前有两本诗集,也是从英文翻的。但是从波兰文翻译过来,《米沃什诗集》这一套是第一次。

五十年代我在波兰留过学,在那里待了六年。但是没有听说过米沃什。当时他不在波兰,年他在波兰驻法国大使馆当文化参赞,之前是在美国当文化参赞,当文化参赞满期要回国的时候,他宣布不回国,留在巴黎,为什么留在巴黎?年在波兰国内开了一个作家会议,在会议上,一些年轻的作家提出把社会主义、现实主义作为创作方法,所以年以后,波兰出现很多生产文学,写公式化、概念化的东西,而这种风格和他的思想格格格不入,所以他不想回到波兰。他宣布不回到波兰以后,波兰当时把他作为一个叛逃者,他的名字在文学史上根本没有提。我们在学习的时候没有听过他,他的作品当时在波兰也是禁止出版的。一直到80年代米沃什得了诺贝尔奖以后,一下子在波兰掀起了“米沃什热”,年的春天他的第一部诗集在波兰出版。在他诞辰一百年的时候出版了他的波兰语的诗歌全集。

米沃什英文传记封面,童年vs老年的米沃什

赵刚(译者):米沃什的创作与他的人生经历有着不可割裂的联系。他的人生经历,用波兰语说是三个“之间”。

第一个之间是,他出生之地或者他童年接受教育,一直到青年生活的环境,是当时欧洲一个偏远角落,今天位于立陶宛的一个小村庄,非常边远,甚至闭塞,也可以用传统,甚至有点半野性化的生存环境来形容,与大自然有着紧密的接触。但是他的后半生,生活在现代文明高度发达的美国大城市,所以他的思考始终游离在这二者之间。

第二个“之间”,他既在东方所谓的前社会主义国家生活,也在西方世界生活,所以他在这两个世界中生活的经历也是他创作的重要源泉。

第三个“之间”,他始终在挖掘寻找的东西是什么呢?我觉得是在善和恶之间,因为他的人生经历里面,可以说看到一部欧洲二十世纪史,他出生之后很快一次世界大战,然后二战,他自己亲身在整个被占领期间的华沙生活了几年,亲身经历过华沙的犹太人起义,后来年的华沙起义,以及战后整个的欧洲历史。他始终在残酷的历史事实和现实的和平中摇摆,看到大街上穿着华丽、很漂亮的姑娘挺胸走过大街的时候,他眼前闪出一幕,一个同样衣着很漂亮、很年轻的姑娘,双手在天空挥舞着,在街上狂奔,嘴里喊着“不要、不要、不要”,但是并没有阻止*卫*的冲锋枪把她打倒在街上。在他的记忆中,善和恶始终在他头脑中,就是人性中到底是善还是恶。所以他的创作跟他这样的人生经历是密不可分的。

欧阳江河:我对米沃什的阅读已经差不多三十几年了,米沃什已经成为我本人诗歌意识、诗歌立场、诗歌定义的一部分,是我本人诗歌创作上源头式的诗人。我个人认为有两种诗人和文学家,一种是让复杂的事物一下子变得清晰、简单起来,这是一种巨大的天分。还有一种比这个巨大的天分更高,就是本来已经很清楚的东西,一下子在他们的审视和表述下变得不再确定,米沃什和庞德都是这样的诗人。布罗茨基被问到米沃什诗歌主题的时候,他说他的主题难以确认。他的主题里面有人的存在,他自己的存在,语言的存在,但是又抓不住,而这个抓不住来源于他人生经历的多重性。

米沃什之墓

米沃什是古典欧洲训练下成长起来的诗人,他不仅是诗人,更有着多重身份,知识分子、哲学家、博物学者,这样混合的身份决定了他诗歌的复杂性和深度。像米沃什这样的诗人,为什么特别迷人?在于他身上有这些东西。他把这一切和他的母语结合起来,把自己的故乡与整个欧洲大陆结合起来。就像我们说卡夫卡使用德语的时候为什么迷人?因为他身上有捷克的地方性。米沃什精通各种语言,他在巴黎待过,他精通法语,他在美国待了很多年,也可以用英语教学、写文章,甚至可以写诗。但是他坚持写诗的时候使用波兰语这种小语言,这种有点含混的语言。这种含混性构成了米沃什诗歌的原创部分。

米沃什身上有老欧洲和新欧洲相遇的矛盾性。十九世纪三十年代的时候,他和法国大使奥斯卡一起去看梵高的画展,当时梵高已经名满天下,结果米沃什看完之后,在他的文章中说他的内心“一声尖叫”。为什么?米沃什一直是受古典欧洲的文化熏陶和训练,而来自梵高的冲击让他受不了,所以他当时内心“一声尖叫”,他认为梵高没有权力这样画,他表现出了一种仇恨,他觉得梵高亵渎了古典欧洲。但是后来,他终身在反省为什么会有对梵高的“一声尖叫”,对梵高的反感和那种愤怒。这个“一声尖叫”是一种抵触,一种让他受不了的拷问。他的这种反思某种程度上就是新欧洲和老欧洲之间的巨大冲突,这种矛盾存在于米沃什身上。这也是米沃什特别迷人的地方。

本文诗歌由出版社授权选自《米沃什诗集》,文稿编辑自上海译文出版社《米沃什诗集》(总四卷)首发式暨分享会讲稿,嘉宾为诗人欧阳江河,译者林洪亮、赵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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